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港珠澳大桥:创新是最好的技术传承
2019-02-15 15:04:11来源:中国建设报    作者:刘志温 任 旭

2018年10月,历时9年建设,中交第一航务工程局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一航局”)全面参与的世纪工程——港珠澳大桥正式通车。“飞架粤港澳,共赢大发展”,恰如大桥开工现场标语上的期盼,一桥连三地,伶仃成通途。作为建设主力,一航局施工技术人员在时任总工程师、全国水运工程建造大师、中国交建科技创新突出贡献奖获得者李一勇的带领下,用诸多“从0到1”的创新和攻关,赢得了广泛社会赞誉。

从“超前眼光”到“宏观布局”

“港珠澳大桥是一航局几代人探索与实践的结晶,得益于超前准备和超前参与,我们才有勇气和信心承担起这项超级工程。”提及港珠澳大桥,李一勇总会介绍起一航局为这项工程所进行的技术储备。

超前准备的背后,往往是超前的眼光。早在上世纪90年代,时任一航局总工程师的范期锦便主持翻译了日本的《深埋隧道技术手册》,组织收集了沉管隧道的设计施工文献;2005年,李一勇又率队赴日本考察东京湾跨海通道、明石海峡大桥;2009年11月,他再次组织人员赴韩国在建的釜山-巨济跨海通道参观考察。多次考察的很多关键技术都应用到大桥建设中。

在港珠澳大桥项目落地之前,“李一勇就已安排中交天津港湾工程研究院就地质监测、钢圆筒振沉等工作做了大量的研究试验。这种超前的充分准备对项目实现是至关重要的。”一航局副总工程师蒋健回忆说。

众所周知,港珠澳大桥人工岛岛壁结构,最初采用抛石斜坡堤方案。十几年来,一航局持续推进钢圆筒施工工法创新,储备了相对成熟的钢圆筒振沉技术。钢圆筒直径逐渐从12.5米、22米增至28米、30米,液压振动锤也由4锤联动提升为8锤、12锤联动。港珠澳大桥人工岛振沉时,李一勇和团队经多次试验,逐步让超大直径钢圆筒这一国内并无应用先例的工艺变为现实。

液压锤用于钢圆筒打设,需要足够能量的振动锤。在李一勇组织下,一航局与美国APE公司联合研发了振沉系统,采用8台APE600振动锤联动振沉超大型钢圆筒。“用多大的锤、什么样的锤,李一勇都会认真分析并进行最后决策。” 一航局工管中心副总经理周延利说。困难面前,李一勇始终是大家的主心骨,他带领专题组进行了无数次研讨,按照技术要求解决了各锤主油路压力、偏心齿轮组装精度等多项难题,让八锤联动成为可能。

港珠澳大桥CB03标段桥梁墩台安装,同样是一大考验。墩台底座位于水下11米处,其安放止水是首道难关。李一勇率领团队根据人工岛快速成岛经验,在业内首创钢圆筒围堰干法施工工艺,即在围堰内完成墩台安装,使用振动锤整体拔出并周转使用,从而在根本上提高了墩台安装的安全和效率。该工艺有效保障了国内首个整体埋置式墩台、最终墩台等安装任务,被交通部原总工程师周海涛赞誉,为桥梁结构基础施工开辟了新思路。

在港珠澳大桥沉管块石夯平时,李一勇提出使用液压振动锤夯平的设想。施工团队参照重锤夯平工艺参数,进行了对比试验,发现液压振动锤每次夯实面积可达20平方米,是传统重锤施工效率的几十倍,完全达到预期效果,后续又克服了抛石精度、溜管折叠等难题,最终为沉管提供了一个安稳的家。

“科技创新要回答和解决工程实践中的问题,但这种创新非一朝一夕之功,而得益于超前开发。就像是种树,前人栽树,后人才能乘凉。”李一勇认为,很多科技信息的收集、前期谋划就是栽树的过程,当时也许看不到短期效益甚至会失败,但正是这些过程为科技开发奠定了基础,在关键时刻提供了强有力的技术支撑。

从“好奇心”到“守得住”

从2017年开始,李一勇每月至少都会赶赴一次大连,参加一航局大连湾海底隧道的方案研讨。一步步循序渐进,稳扎稳打地向前推,是李一勇始终坚持的科研态度。“做科研,好奇心是动力,但最重要的是坚持。一个人技术水平哪怕一天长一毫米,甚至十天长一毫米,坚持十年就会有巨大收获。”李一勇经常如此指导技术人员。

2015年,由一航局主编的《港口工程施工手册》(第二版),经过近十年的修订编撰,正式出版发行。这本厚达近2000页的行业施工指导手册,记录了国内几乎所有港口建设施工技术的成果与经验。作为修订的主要推动者,李一勇亲身示范了坚持执着的工作态度。

“不唯上、不唯书、不唯师、只唯实”,这是李一勇的座右铭,也是他对技术人员的要求。工作中,他喜欢以“润物细无声”的方式,将自己的经验和思想潜移默化地传授给年轻人。“我所理解的中心思想,是实干。做工程技术的,有时会不自觉地落入老师如何讲、教科书如何说的窠臼。如果照搬经验、迷信权威,就不足以把工程干好。”一航局副总工程师梁萌说。李一勇有想法且勇于表达,在很多学术会议上,即便意见相左甚至可能遭受非议,也会坚持表达自己的看法。而很多意见事后证明是正确的,并赢得了同行的尊重。

从“工程技术”到“工程哲学”

工程和哲学,似乎风马牛不相及。但近年来,李一勇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工程哲学的研究和思考上。

“工程技术,是从无到有创造出一个实体;工程哲学,是发现事物之间存在的内在必然规律,是从方法论的角度认识所处领域的特殊性和特点。工程哲学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找到处理技术问题的方式和方法。”李一勇分析说。于一航局而言,做好工程,不只要做好技术层面创新和发展,更要做好管理理念和方法论上的探讨。做工程,既需要思维方式创新,也需要经验积累、见识,以及前期准备的预见性。

哲学思维的辩证思考,在深(圳)中(山)通道西人工岛钢圆筒振沉中得到了验证。深中通道S01合同段施工的地质遍布夹砂层,最厚的地方达8米,且硬度惊人。夹砂层,足以使钢圆筒变形乃至破裂,为钢圆筒打设造成巨大困难。钻研之际,香港第三跑道地基加固的深层水泥搅拌 (deep cement mixing)技术给了李一勇灵感。他对这一技术进行了逆向研究,即将原来的软地质变硬的方法反其道行之,让硬地质变软。他提出用钻机深入砂层,人工注入泥浆作为砂砾间的“润滑剂”并搅拌,使施工区域地质更加柔软,让钢圆筒更容易穿透硬质砂层,最终首创了深层泥浆搅拌(deep slurry mixing)技术,开辟了一种新的思维模式和研究方向。

当前,建筑业、交通行业等跨界融合的趋势越来越明显。“水运工程以及交通行业的发展,将是水空港路交融的‘大土木’的方向。我们要跟上并实现与建筑业等相关行业方方面面的融入。”李一勇说。在具体管理方式上,数字化、信息化和自动化,将带来更多更大的变化。“像BIM技术,对设计与施工、施工与管理以及施工与信息传递、人工智能的结合,已成为一种发展趋势。技术人员必须不断拓展思路,适应市场和生存环境的变化。”

如今,已经退休的李一勇依然忙碌在科研一线。港珠澳大桥完工后,他专门撰写了《关于深中通道工程施工的思考》,对深中通道乃至跨海通道建设进行了深度思考。十几年来,他牵头组织编写了40余本不同领域、不同专业的技术规范和汇编。“我们总得为后人留下点东西,我想这就是应有的技术传承。”李一勇不无感慨地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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