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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张奖状 一生荣耀
2020-05-11 16:10:50    作者:张新文

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,爱认死理,一辈子只知道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,节假日似乎离他很远。

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施后,土地包产到户,极大地提高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。人勤地不懒,土地就像久病初愈的汉子,又焕发出了蓬勃的朝气。父亲在大集体的时候,家乡人都叫他“张把式”。

“把式”就是生产队的能人,我的父亲张把式也不例外。从我懂事起,张把式虽不是队长,但是凡事生产队队长都要先问他,然后才把农活具体安排到人。显然,张把式不是一般的“把式”,已经是“把式”中的“把式”了,按现在的话讲,应该算是个“顾问”吧!

那时,我们家分了十几亩土地,一家人在父亲的带领下,不分昼夜地忙碌着。当时还在读书的我,星期天也要跟着大家下地劳作。到了种麦子的季节,即便不是星期天,早晨也要早起跟在父亲的身后,去田地里砸碎那些大个头的土坷垃,因为种地要精耕细作,要想有好的收成,粗放种植那是不可行的。“人亏地一时,地亏人一年”,父亲懂得这个理。

那年“五一”国际劳动节的前夕,村支书来找父亲:“张把式,你家可是连续3年亩产超‘万斤粮’的大户啊!党和政府也都记着你的功劳呢。明天是‘五一’节,是咱自己的节日,你要去乡政府开表彰大会哩。先去理理发,再刮刮胡子,有模有样地去领奖,别搞得胡子拉碴的,给咱张家湖村丢人!”

村支书这喜悦的心情,还有带着命令般的口吻,一下子把一向老实巴交的父亲给弄懵了。他讪讪地问:“啥五一、五二的,咱农民不劳动去喝西北风呀!种粮高产政府还表彰?这倒是一件新鲜事儿!”

我清楚地记得,“五一”那天,父亲是步行去乡政府开会的,回来时竟然推回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(父亲不会骑),车头上还挂着一朵大红花,车后架上放着一个用木框和玻璃镶嵌起来的大奖状。父亲见到前来祝贺的村民们,便迫不及待地与他们分享在乡政府受到的“礼遇”。那个时刻,车头的红花与父亲的笑靥,在村民们的簇拥下,显得更加灿烂了。现在想来,那份得意和满足,恐怕也算是父亲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了。

尔后,每到“五一”这天,父亲都会穿戴整齐、很有仪式感地把奖状和大红花从土墙上取下来,拂去积尘,擦拭干净,然后再端端正正地把它们挂到墙上去。而且,目不识丁的他,还会讲出“五一”节的来历,我猜这可能是他去开会时从乡领导那里听来的。奖状挂好后,在将大红花上的细铁丝缠绕在挂奖状的钉子上的那一刻,他总不忘告诫我们:“零件不上油会生锈,人不劳动会生病。”

后来,我到离家20多里的镇上读高中,骑的就是父亲的那辆自行车。此后的几年,这辆自行车,伴着我实现了一个又一个梦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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