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主管

中国建设报社主办

与书为伴的时光
2020-05-09 12:39:55来源:中国建设报    作者:秦延安

我坐在门墩上看书,坐在门里的大婆看着我。我被书中的故事吸引着,一会儿眉头紧锁,一会儿面无表情,一会儿又开怀大笑,这种随着文字变化无常的情绪就像四月的天气,温和之下有风云。而大婆也痴痴地盯着我看,随着我的喜怒哀乐而表情丰富,我笑她乐,我哭她悲,我恼怒她也沮丧。

就这样,两个相差70多岁的人,在书的牵引下,跟着文字手舞足蹈。虽然目不识丁的大婆看不懂书里的文字,但是她说她喜欢识文断字的人,看着孩子们看书她就欢喜。我相信她的话,因为当年大爷爷家穷得叮当响,只因大爷爷高小毕业(相当于现在的小学毕业),大婆执意要嫁。

乡人将读书人称为“文化人”,因为知书达礼。如果在外工作(大多是教师或医生),那就称作“先生”。这种称呼上的细微差异,充分印证了乡人对书的尊崇,对读书人的尊重。甚至有些人家还将“耕读传家”等文字制成匾额,作为一种家风,传袭后人。大多数人为了供出一个读书人,即使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。他们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也是孩子的学习,谁家孩子学习好,谁家孩子考试得了100分,谁家的孩子将来有出息等。

虽然当时我们没有课外辅导书,也没有五花八门的学习资料,更没有铺天盖地的学习辅导班,但学习的劲头却十足,因为父母大多不识字,家里还有很多农活需要人去干,所以在读书的这条道路上,我们只能自己摸索着前行。

那时,不知是被乡人的“流言蜚语”鞭策着,还是为了逃避干农活,只要放学回到家,我就认真写作业,写完作业,便捧着书看,遇到那些自认为精彩的文字,还摘抄下来细心揣摩。看着我聚精会神的样子,就连平时走路莽撞、说话大嗓门的母亲,也突然间变得慈眉善目、走路蹑手蹑脚了。虽然母亲不知道我看的是什么书,但在她的眼里,爱看书爱学习的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。

那些年,不仅物质极度匮乏,书也少得可怜。家徒四壁的我根本没有余钱去买书看,而年少的心根本不满足于课本的世界,于是便像渔翁一样四处撒着网,像猎人一样寻觅着书的踪迹。为了能借得同学的一本书看,我甚至可以帮他做值日、扫厕所。而那些借来的书,也被苛刻地规定着借阅时间,一天,一个下午,甚至只有一节课。

当时,为了猎奇那浩如烟海的文字,我甚至误了上课而被老师责罚,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,最后在四年级时还留级了。母亲失望透顶:“整天看你看书,原来都是无用功呀!”她那一声长长的叹息,比皮鞭抽在我的身上还要疼。此时我才懂得,书能助人,亦可毁人,只有平衡好学习和业余读书的时间,才能让自己不断进步。

我很庆幸我自己的幡然醒悟,我也很感谢那些借书阅读的日子,它让我懂得了书的珍贵,即使通宵达旦,抑或天寒地冻、饥肠辘辘,我都抓紧时间将借来的书看完。守信、守时,也是书教给我的人生准则。

在那些贫瘠的日子里,书与我不离不弃,成为我精神上的伴侣,即使我遭遇父亲早逝、高考落榜等各种不幸,我都没有舍弃它。从乡下到城里,从山区到大都市,从出租屋到拥有自己的居所,我一如既往地将书作为最好的朋友,作为家里最尊贵的客人侍奉着。即使一年到头不吃肉,但月月都要买书看。而书也没亏待我,它就像寒夜里的一盏盏灯火,在我失意时给予我希望,在我困顿时给予我启迪,在我悲伤时给予我安慰,在我落魄时给予我力量。

当我年近半百之时,回望走过的历程,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已如烟散,惟有纸墨芳香,依然隽永弥珍。


网友评论
 To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