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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收时节
2019-06-21 15:12:41来源:中国建设报    作者:邹凤岭

夏收麦子,秋收稻谷。在农村老家,麦收时节,是一年中最繁忙的日子,也是家乡大地最美时光。入夏后,天气一天天热起来,田野里大片麦子由青变黄,籽粒渐渐饱满。

我生在农村,每天走在田埂上去上学,不知见过多少次夏日的麦收,可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它的紧张与艰辛。中学毕业那年回农村,跟着父亲参加了一次麦收,至今记忆犹新。

粮食是农民的命根子,庄稼是父亲的孩子。每天清晨,父亲都有下地看庄稼的习惯。那一天,我跟着父亲走进麦地,看快成熟了的麦子,仿佛走进了一幅无边的画卷。夜里刚下过一场夏雨,拂去了田野上的尘埃,空气里散发出即将成熟的麦香味道。一望无垠的麦田,绿里透着一些黄,麦浪滚滚,随风摇摆。路旁,性急的早熟麦子,麦芒已见炸开,麦粒摇摇欲坠。再有几个日头,这一大片麦就会被酷热的太阳烤干。

父亲心中盘算着麦收前那些需要做的农事。一会儿,父亲的脚步停留在一块儿长势最好的麦垄旁,从腰间摸出我熟悉的旱烟斗,装满烟末,划着火柴,猛抽上几口,抬起脚底,叩去了烟斗里还带着的点点火星的灰,吹了吹烟斗嘴,重新别在腰间。转过身,对我说:“把那些杂麦穗清除出来,这垄麦子好,要做秋播的种子。”我知道,去杂留纯的种子,是丰收的保障。

那个年代,农村没有机械化,夏收全靠人工。父亲赶在麦子成熟前,有序地做着各种麦收准备工作。制绳子,是麦收前一项必不可少的劳作。挑麦子需要绳子做担兜,耕牛打麦场需要用绳子拉石碾,晒麦场上需要绳子系麦垛等。早在农闲时节,父亲就将绳捻做好了。收麦前,趁着太阳还未下山,气温下降了些,父亲、母亲和我将原先已做好的绳捻,3股合制成1根小酒盅般粗细的草绳。夕阳下,母亲摇动父亲自制的合绳车,连接绳捻另一头的父亲牵住捻弓“摧绳”,我在中间拿“龙头”(带有3条漕沟的木榔头)。我把“龙头”按在3股绳捻中间,从父亲“摧绳”的一端走到母亲摇绳的另一端,一根长约10米的粗草绳就制成了。父亲制绳,不光是麦收时自家用,还给邻里人家。这样的制绳劳作,要做上几个傍晚。

打谷场是麦收必不可少的场地。秋收后,父亲在原打谷场的地上种上了油菜籽。油菜籽成熟比麦子早许多天,父亲抓紧收获了油菜籽,腾出场地做麦收的打谷场。父亲牵着耕牛先将场地犁耕一遍,把土耙细。然后从河里挑来水,浇湿场地。第二天清晨,父亲叫上我,撒上草木灰,拉动石磙,一遍遍地将打谷场压平压实,一直劳作到正午,才将打谷场做好。备好了打谷场,还要准备好镰刀、防雨布等麦收用具。麦收前的许多天里,父亲总是不停地忙碌着,直到麦子开镰收割的那几天。

麦收时,每天凌晨3点多钟,父亲就把我从睡梦中叫醒。朦胧月光下,父母还有我,一家人齐上阵,抢收麦子,一刻也不停息。收割麦子是个体力活儿,每一镰割下去,都要费好大的劲儿。割麦又是个脏活儿,每拉一下镰刀,就有一股灰尘从枯了的麦秸上散开来。不一会儿,我的鼻孔、嘴里满是吸入的灰尘。

麦收时节,太阳很早就从东方升起,很晚都不肯下山。炽热的阳光,晒得衣服后背上冒出一圈圈白白的汗渍。还没收割多长时间,我的手上就磨起了血泡,疼得往心里钻。我想换个工种,改为挑麦把。可我担子上的麦把,只有父亲的一半多,走在田埂上,好几次要摔倒在田沟里。那几天,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农忙时的辛苦。

农人们常说,麻雀子赶个夏。这是说时光充足,鸟儿也知忙个不停。累也坚持着,经过夜以继日的劳作,我家的夏收终于完美收官,颗粒归仓。

那一年,雨季来得特别早。村里有的人家还没来得及收完麦子,就下起了连阴雨。麦子被浸泡在雨水里,麦穗上长出了麦芽,损失惨重。天下着雨,我站在窗前远望麦地,庆幸父亲对麦收农事的及早安排,一家人齐上阵,连续奋战,虽苦犹甘。直到此时,我才了解麦收立于“抢”的分量。

“莫因一时的懈怠,使来之不易的劳动果实付诸东流。”我离开了麦地,去了城里,疲惫还会时常袭来。但,耳边却还会常常回荡麦收时父亲的教诲——不可松懈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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